[三山哨向] 声与无声 Chapter 9
快要坚持不住周更了……想到被被还没极化还是默默坚持一会儿。
06.11抓错别字+小修。
12月1日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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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A Formal Feeling
（Summary: 理性的和感性的。）
[关于大脑的种种研究五花八门，都十分具有诱导性，甚至似乎能为我们如何感知情绪、为何能感知情绪提供最终的解答。但是，用作家Siri Hustvedt的话来说，如果单纯地把我们的情绪看做大脑里的生理反应，‘就好比把维米尔《倒牛奶的女人》这幅画看作是泼了颜料的画布，或把爱丽丝的故事当成页面上的文字。这些固然是事实，但这些事实却无法解释这幅画和这本书带给我的主观体验，也不能说明这两个女孩对我有什么意义’。]
[……在1872年，达尔文发表了《人和动物的情绪表达》，公布了其研究结果，并大胆指出人类情绪不是固化的反应，而是进行了几百万年并仍在继续的进化过程的结果。]
[那么，我是否可以这样假设：哨兵和向导的能力出现并不只是生物性进化的选择，同样也是情绪进化的结果？迄今为止，所有的研究所需要的都是哨兵和向导维持绝对的理智控制各自的能力，一旦失控，等待他们的下场就是失感和几乎不可逆转的感知混乱。我承认这个研究方向并没有错，但是，请容许我提出另一个假设：]
[非理性的，感性的强烈情绪是否会对哨兵和向导的能力控制产生影响？]
……现在几点了？山姥切国広从长篇大段的文字中抬起头，一时还有些懵。思考太久的大脑迟滞得无法在短时间内回到现实，除了日光灯外没有任何光源的房间更是模糊了他的时间感，好在向导的能力运转正常，感知如实反馈了脚下楼层生命体的活动反应：
会有人在活动就说明时间真的不早了。
他匆匆忙忙地把看到一半的论文放回原处，关掉供电设备，冲出漆黑的档案室，在门口重新戴上手环终端。升降梯已经开始上上下下地移动，白塔的最高层除了档案室还有个会议厅，撞到正好没人使用升降梯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山姥切国広咬了咬牙，转身冲进安全通道，打算先跑到一楼再说。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我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离开”这个疑惑曾经进入过山姥切国広的脑海。终端未鸣响警报就意味着他的权限足够他在白塔自由进出，哪怕是在白塔门口被辅导员抓了个现行，这一事实也足以成为他的免死金牌。但天生内敛的性格加上一些不可言说的直觉，最终还是让他打定了注意低调行事。
是那种没来由的，“七级的，足以进入主塔的权限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的直觉。
此时已将近黄昏，正赶上白塔一天内唯二两个允许工作人员随意进出的时段，等到人流离去大门关闭后，整座塔将开启最高等级的防御部署，附带人体生命体征监测系统和新式武器交叉火力的那种，再加上有《向导研究区域保密条例》的护航，力求让所有在非工作时间留在塔内的可疑分子有来无回。他必须在主塔关闭前避开所有人的耳目离开。
可哪儿有这么容易呢。正门一直有工作人员三三两两进出，侧门和正门间并没有死角，他无法保证自己从侧门出去的身影哪怕没有被监控设备拍到也不会被其他人看到。眼看着大厅的座钟一分一秒地走向闭门时间，山姥切国広正要闭着眼不管不顾地往侧门冲，身后却猛然伸出一只手，捂着他的嘴把他拉了回去。
——别出声。
随着这个动作一起传递到他脑海里的，还有一个施加了感知的投射命令。受到精神攻击，橘几乎是猝不及防地就陷入了昏迷状态，山姥切国広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来自于同类的感知尖锐得几乎令他痛叫出声，同时也明白了这人为什么要捂住他的嘴：
哪怕是被他的感知影响了进入沉默状态，这一下也足够令他痛得下意识就叫出来。
他并不清楚三日月宗近在哨兵中处于怎样的水平，因为他没和多少哨兵近距离接触过，这个哨兵中的优秀样本在他这里缺乏对照组；但在向导这个种群中，优秀向导和后备向导加起来他见过一大摞，比如一直对他非常温柔可亲的长船本家的烛台切光忠，作为向导的水平之高无人不知——
但是，现在制服着他的这个人，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攻击性最为强烈的向导，甚至超过了专精感知[控制]与[抹消]的长船长义。光是触碰到他的感知都会觉得刺痛。
这样一个向导要是真的想杀他，他的尸体怕都是已经凉了好几分钟了。山姥切国広默默拍了拍捂住嘴的那只手，示意对方自己不会轻举妄动。来人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便爽快地卸了力，放开了他。
山姥切国広回过头去。这是一个穿着联邦校官制服的年轻男人，清爽的水蓝色短发和金色的眼瞳，样貌俊秀，神色温雅，看到他的视线定住了，还微微冲他一笑。
……这幅简直是童话中走出来的王子殿下的温文尔雅的样子和他攻击性强得身为向导的同类都无法接受的感知根本无法联系到同一个人身上好吗！山姥切国広几乎要觉得自己眼花了。据说最强的向导可以令自己在他人眼中的样貌彻底改换成其他的样子，他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也是这样。
[感知]与[干涉]是向导能力基本中的基本，也是山姥切国広自认控制得最为熟练的技巧，但无论是[感知]到这个向导的存在也好，抵抗对方对他的[干涉]也好，他都在零点几秒中以失败告终。这只能说明他现在的水平和这个向导差得实在太远了。
“没有多少时间了。”男人低声说，声音一如外表般文雅绅士，干净又好听，“一楼的安全通道入口连着工具间，那里有个窗口，直通研究区大楼背后。我带你从那里翻出去。”
拒绝还是信任？他没用一秒钟就做出了决定。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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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去白塔顶楼的档案室了。为什么今天会忘了主塔的闭门时间？”
“……我看到一篇角度很新颖的论文，一边读一边思考，就忘了时间……”面对男人没头没脑的发问，山姥切国広诡异地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那样开始心虚起来。
“我注意到你在安全通道门口站了很久。其中数次门口只有一个工作人员通过，你却依然放弃了从侧门冲出去。为什么不用向导的[干涉]呢？在其他人的认知中消除你的存在感不就可以离开了吗？”
“……因为和最基本的[感知]技巧不同，向导的[干涉]是会在其他人的脑海中留下痕迹的，对其他人的[干涉]和对自己的[干涉]都是。”这个男人的态度实在有些和长义大人迷之相似的长辈感，山姥切国広这么想着，一边回答，“白塔对于工作人员的管理非常严苛，相关条例中有一条就是所有工作人员必须每隔一天到心理咨询处进行记忆梳理，以防止他们被来自于塔外的向导控制窃取资料。我不想看到小事直接发酵成大事——您也一样没有对他们使用感知，不是吗？”
他们站在大楼的背阴处对视。良久，男人缓缓地笑了起来，主动伸出了手：“抱歉刚刚吓到了你。我是一期一振，粟田口家的一期一振。”
粟田口。世家。一期一振。在这些信息进入脑海之后，向导良好的记忆力立刻帮他找出了这个名字的前置定语：
那个以世家后代向导的身份加入联邦军方，却被联邦的人体实验坑得比长义大人还惨的，一夜之间多出了七个弟弟的粟田口家的一期一振。
“我叫山姥切国広。”金发的向导伸出手回握，语气不由自主地轻了一些，“初次见面，一期先生。您……”
“我是来和你道谢的。”从他支支吾吾的自我介绍里就能看出这是个不善言辞的孩子，一期一振非常善解人意地主动接过了话头，“之前三日月大人把你们的实验结果告诉我后，我们让家里的几个孩子试了一下——虽然不能像他那样立刻就成功控制住自己的五感，但也不再会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陷入失感状态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出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山姥切君，你真的非常了不起。”
——其他方面都还好说，眼前这个向导的感知真的适合接触小孩子的精神世界吗？不会让十来岁的小孩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秉持着发起者的责任感，山姥切国広很想这么问他，又不敢问，差点把自己憋得内伤。不过也不用他说出来，一期一振已经了然他想说什么了，好看的眉眼间流露出些许苦涩的笑意：
“我知道你要问的是什么。我现在的感知是无法帮助弟弟们的，具体的控制他们五感的操作由鬼丸大人和鸣狐小叔叔经手——身为哥哥，我却无法帮助他们，疏解他们的痛苦，真是愧为他们的兄长。”
“您不必这样……”山姥切国広想要安慰他，一时却觉得词穷，张了张口勉强吐出这句，自己都想把自己掐死。在内心的小人儿A把小人儿B摁着脑袋往墙上撞了好几个来回之后，他决定转移话题，“这样毫无怨言地把他们真心地当做自己的弟弟，像一个兄长一样怀抱着照顾和保护他们的觉悟，在我看来，您已经很了不起了。”
“谢谢你。”一期一振笑了，很自然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他真的就是那种“生来就要做哥哥”的人，过强的责任感和体贴他人感受的善解人意几乎就是他的禀赋，性格更是温和到几乎不会令人对他的碰触产生任何不适，反而会因此生出些亲近来。
——和三日月宗近更多的是从容平和比起来，一期一振的温柔，是非常纯粹的温柔。
“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真的非常痛苦——痛苦到极致，几乎只剩下一种森冷的肃穆感了，不会落泪，只觉得再也无法笑出来。我只是简单地希望这个世界上的纷争能够少一些，尽我所能帮助我的同类和其他的哨兵，因此我才不顾家人的反对加入了联邦的军方。但是他们回馈给我的又是什么呢？痛苦，伤痕，以及对于‘世族’血脉的觊觎吗？”
“是那些孩子拯救了我。他们没有过去的记忆，小叔叔向他们介绍我是他们的哥哥，他们就真的叫着‘一期哥’，把我当做亲密无间的哥哥对待。厚君又踏实又可靠，药研聪明而且能干，小乱是个喜欢可爱打扮的孩子，秋田比较怕生，五虎退也一样怕生却比他更爱哭，前田和平野是双子，经常同进同出……山姥切君，他们不是实验记录里冰冷的一串数字。他们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可爱的孩子。”
“我一天比一天更加喜爱他们，重视他们，也因此，我一天比一天更无法容忍做出这些事的联邦。”一期一振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不知不觉间，我的感知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山姥切国広想起了数分钟前的初见时那令他刺痛的感知。这种强大的攻击性在“塔”培养的向导中近乎绝迹，哪怕有这个苗头也会被导师们像修剪园艺那样一剪子修平，根本不会有机会保留下去——
感知的形态如实反应着向导本人的心理状态。内倾者会更擅长[感知]与[干涉]，外倾者对哨兵的控制力更强；而秉性其实非常温柔的一期一振，究竟是怀着怎样痛苦的心情，才使得自己的感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抱歉，擅自和你说了这么多。”一期一振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恢复了温和的微笑，“我是和三日月大人一起来的——他让我转告你，现在在老地方等你。”
……啊。糟糕，他忘了今天的首席例会之后和三日月宗近约了会面，就直接去主塔的档案室查资料了——虽然说这种可能性很小，被他放了鸽子的哨兵不会生气吧？山姥切后知后觉地慌起来，正要和眼前的向导道别，却看到一期一振拿出了一份资料：
“这是小乱和药研的身体检查报告。”他把手上的文件夹递给山姥切国広，“我不敢用终端直接发给你，所以只能带纸质的资料。请你看完之后务必当着我的面销毁——我不能留下任何会伤害到他们的证据。”
……哥哥这种生物啊。山姥切看着手头足足三十来页的资料，一时陷入了“学生临考前才被告知新知识点必须尽快掌握”的苦恼。
这个时候，一期一振地手环突然震了一下。他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随即改了口：“我和你都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为了安全起见，你也可以带去资料室看。至于这份资料，我会拜托三日月大人看着你销毁的。”
“快去吧。三日月大人虽然向来有耐心，但是耐心耗尽的时候也挺可怕的。”
（Chapter 9 A Formal Feeling End）
注：本章开头两段引用自英国作家Tiffany Watt Smith所著《The Book of Human Emotions》序言部分。从哨兵开始的部分是我胡编的（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