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全员主伞修] 艳阳之下，尘嚣之上
@三沐成森 小伙伴儿大概是熬太晚了我觉得我结局写偏了。。。累不爱。滚去碎觉www
※被微博太太们报社后的产物。
※一到清明我的泪腺就…（。昨天晚上开始刷微博，发现一地的伞哥和叶神，在扯了十张纸巾之后想跑去b站换换心情，赫然发现清明樱花祭挂在首页…卧槽这是要让哭着看完萤火之森和龙三下的人哭瞎吗？！遂怒而开文档。
※本来是不打算清明开坑的但是在第七次回味这本书的时候我突然脑洞大开…没错，灵感，设定和大部分资料都来自美斯的《托斯卡纳艳阳下》。（看到这本书的你们相信了我的诚意对吧！）不过我本人是个至今没出过国的家伙，对意大利的了解有限所以…有杜撰和瞎猜。见谅。
※架空。全员有，治愈向。押上我所有的坑发誓这绝对是一个充满了美食，友情和正能量的，温暖人心的故事！目标是让所有人能笑着看完这篇文www
※#已经放弃了治疗的话唠#依旧文不对题，依旧画风奇怪，依旧没有逻辑。都没有问题的话走正文吧。
[全职高手][全员主伞修]艳阳之下，尘嚣之上
他们在下午三点到达了目的地。
房子的原主人是一个叫陈果的漂亮华人姑娘。她在罗马开着店，平时吃住都在那里，只有夏天会回来休个假——却每次都被房间里的蜘蛛网和成群结队的松毛虫吓得呆不上两天就逃回罗马。眼下她嫁给了一个德国人，丈夫工作调动到斯图加特，她就索性跟着丈夫跑去斯图加特开店，准备把店和房子都卖掉。
因为走得急，所以价钱低到连叶修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地步。
“这没什么，我父亲当年买下这栋房子的时候价钱比现在还低呢。”陈果在叶修签下支票的时候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他原来还指望着能把它打理出来，可是在妈妈过世之后他也就提不起精神啦，最后一直荒废到现在。我还以为这么老旧的房子卖不出去，只能压在我自己手上了呢。”
苏沐秋接过乔一帆递过来的热水，笑得很好看：“怎么会卖不出去？那里的风景真的很美。”
“很美是很美，但是打理很费功夫，可以的话要抓紧时间先找一个靠得住的geometra——先提醒你们，有些时候意大利人的效率简直不忍直视。”直率的姑娘皱起了鼻子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马尾一晃一晃的，“虽然因为这附近华人多所以是很多华裔移民的首选不过…这个季节搬来这里，你们这个组合还真的有点奇怪。方便的话，可以问一下理由吗？”
这是个很古怪的四人组。
为首的青年叫苏沐秋，脸色苍白，唇色有点发紫，看起来身体不是很好，可是笑起来的时候却还是神采奕奕。他身边名叫叶修的青年总是叼着烟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气，除了签支票办手续之外万事不管，只有当与苏沐秋对视的时候会稍稍收敛一些举止里的懒散。四个人里唯一的女孩儿名叫苏沐橙，是苏沐秋的妹妹，眉眼清丽，一颦一笑间与哥哥有七分相似。而正在和公证人交谈的那个男孩儿叫乔一帆，内敛懂事，年龄最小，却是四个人里意大利语最流利的。
“为了放松和疗养。”苏沐橙笑眯眯地回答她，“多谢提醒，我们会的。”
那边乔一帆和公证人正在交流的也就是这个问题。语速飞快表情严肃的公证人递给他几张名片，又特地挑出了两张，“Quintino（昆廷）和Gabriele（加百利）是最好的geometra，不过既然你们是华人的话，昆廷会更合适。他也是华裔，会说中文。”
Geometra是意大利独有的职业——同一般意义上的建筑师不同，geometra不止负责室内装修设计，还要负责联络施工承包和政府里负责城镇规划的官员，一个好的geometra能用最快的速度搞定所有的麻烦事，要是不小心遇上了能力不行的geometra，施工就得无限延期下去。公证人和原房主都提醒了他们这个问题，那就势必不能马虎了。
“Grazie！”乔一帆向他道了谢。
与陈果和公证人道别后，他们驱车前往位于托斯卡纳南部的房子——现在是他们的新家了。路上乔一帆给那个叫昆廷的geometra打了电话，对方表示他住得很近，可以先赶过去在那里等他们，不用今天就敲定装修方案，但是可以先探探底。
“期待吗？”叶修让车子在石子铺就的窄路上稳稳地颠簸着，转头去问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苏沐秋。
“看房子的时候我们不是都只看中了这里吗？”苏沐秋笑了起来，午后的阳关洒在他苍白的脸上，“是的，非常期待。”
暮春的托斯卡纳美极了。天气晴好，他们驱车行在一条石子的罗马古道上，道旁开满紫罗兰和一种不知名的雏菊。车子驶过一片油桐林，灰雀的叫声和着油桐花纷纷扬扬落了一地，有如一场不张扬而盛极的花的宴会。一直到他们开出很远，鼻端仿佛还能闻见油桐花的曼妙花香。
“我已经开始爱上这里了。”女孩眼神发亮地宣布。
等他们到了的时候，约好的geometra已经在等着他们了。这个青年看起来只和苏沐橙差不多大，脸上还带着年轻人活泼爽朗的笑意，可看到他观察房子时认真专注的眼神，却由不得人不相信，他的确会是一个优秀的geometra。
“这栋房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住过了——陈小姐每次回托斯卡纳都只住在朋友家，看来松毛虫和蜘蛛的确把她吓坏了。”他走过来和四个人一一握手问了好，“我是昆廷——各位如果不习惯的话，可以叫我李轩。”
“我听Peppe（乔）说你们今天上午才下的飞机，那修缮的事就先别急吧？刚好今天也很晚了，我就住在离这里一英里不到的地方，去我家吃一顿晚饭怎么样？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吗？”
…那你今天过来只是为了请我们吃晚饭的吗？乔一帆被噎了一下，倒是苏沐秋和叶修两个大人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道了谢就带着苏沐橙跟上了李轩的脚步。到底没有年长者脸皮厚，乔一帆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顺着李轩的话回答：“没什么忌口的，只是他们两个都不太能喝酒。”
“好吧，我承认，提前过来也是因为一点点好奇心——之前我还和Stefania（斯蒂芬妮）猜谁这么疯狂，买下这附近最老旧的房子着手修缮呢。”李轩在前头带着路，“他建议我最好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万一他们找到我——没想到被他说对了。”
他说的都是意大利语，乔一帆听得表情古怪：斯蒂芬妮是女名，可他刚刚连着两个“他”用的都是lui…“斯蒂芬妮是您的太太吗？”
对方一愣，随即大笑起来：“这不是第一次被人误会了——他当年刚来意大利的时候登记的是Stephen这个名字，却被户籍处错记成Stephanie，只好一直用着这个名字。可别在他面前提起这个。”
四个人里虽然有三个人意大利语只是日常对话的水平，但这句话无疑都听懂了，纷纷笑了起来。苏沐秋不动声色地往叶修身边歪了歪：“注意到没有？他没否认‘太太’。”
叶修挑一挑眉，没答话。一直到走到李轩家，看到他抱住走出来迎接他们的青年低头吻了一下，他才慢吞吞地开口：“我想你猜对了。”
苏沐秋笑了起来，同样吻了他一下。苏沐橙捂着眼睛转过了头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乔一帆的样子看起来很想一头撞向边上的樱桃树。
斯蒂芬妮也是华人，中文名叫吴羽策，据李轩介绍是他的助手，也会作为geometra独立接工作。他刚刚结束了一次委托，顾客是一对英国移民来的夫妇，英国人的严谨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吴羽策在政府工程承包房主三方间疲于奔命，等到好不容易结束了这份工作立刻放了自己三个月假，什么也不做呆在家里欣赏托斯卡纳的阳光和花香。
“我下次再也不会和英国人打交道了。”他把无花果放进烤箱，随口与跟进厨房好奇地看东看西的苏沐橙抱怨着，“我们经常会说‘quindici minuti’（十五天之内），意思和中国人‘两三天’差不多，都只是虚词而已，但他们两个每天都在跟我倒计时！我保证他们肯定在短时间内很难习惯托斯卡纳的生活方式。”
苏沐橙听得半懂不懂，不过看到他皱眉抱怨的样子，还是弯起眉眼笑了出来。
和笑声一起溢出来的，是满室甜蜜的无花果香。
李轩声称是在接到了电话出门前才决定的要请他们来家里吃晚饭，吴羽策来不及准备太多，因此端上桌来的只是最托斯卡纳家常的菜式。开胃菜是烤面包配橄榄油加烤过的蒜蓉，头盘是地道的小牛肉方饺，主菜是一种不知名的焗饭，配菜只切了一碟羊乳乳酪。
不是多么复杂的菜式，有些苏沐橙甚至一看就会，但是就是出乎意料的好吃。面包是才从烤炉里拿出来的，橄榄油是初榨的，端出来就满桌飘起馥郁的香味，引得人胃口大开。小牛肉方饺口感和中式饺子迥异，因为是自己做的，比餐厅里冷冰冰的方饺好吃了不知道多少倍。焗饭的配料只用了过水的芦荟，小胡萝卜和柠檬片，味道清淡爽口，绝对不会让人觉得腻，与羊乳乳酪更是绝妙的搭配。
“真的非常好吃。”苏沐秋把自己的乳酪推给妹妹，放下了刀叉道谢，“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到自己胃口这么好了。”
李轩看了他一眼，转开视线，不动声色地笑了：“不是什么复杂的菜，只是因为材料都是当日最新鲜的，所以特别好吃。——托斯卡纳是个不需要大冰箱的地方，因为我们通常只买当天吃的分量。你们以后要习惯。”
两个geometra与他们侃侃而谈。他们谈到了托斯卡纳的各式教堂，四季不同的花，树上结的果子，当地人的生活。就算是看起来并不健谈的吴羽策也在努力给他们一些生活和修缮上的意见——乔一帆出乎意料地能在这方面说得上话。李轩对此很惊讶，乔一帆有些不好意思：“我打算毕业以后也做geometra，所以…”
李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有志向的年轻人。”
吴羽策又去了一趟厨房，把晾在那里的甜点端了出来。红酒加糖浸樱桃，一大块巧克力蛋奶酥，还有蜜汁无花果。苏沐秋看向李轩的目光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点羡慕。
甜蜜的香气让谈兴也变得更浓了，李轩在向叶修传授更换热水系统和给横梁喷漆的诀窍，吴羽策正和乔一帆苏沐秋说着他们的房子后面哪些野草——比如罗勒和迷迭香，不用拔，反而能为日常的美食增色不少。苏沐橙一开始还在嘟嘟囔囔晚上不吃甜点，可很快就在李轩的一再劝说和满屋子甜香的诱惑下动了手，眼下正在樱桃微醺的馥郁气息中拿起第五个蜜汁无花果。
最后，他们带着一肚子甜点和贴了满脑袋的小贴士幸福而饱足地离开了李轩的家。
苏沐橙抱着一叠吴羽策写给他的食谱踢踢踏踏地走在最后面，哼着小曲儿。苏沐秋刚要转过头提醒她走路小心些，却发现所有人包括他自己，脸上都带着无法自抑的生动的笑。满溢的甜香和友善总让人觉得幸福。
这两个geometra为他们在托斯卡纳的生活拉开了绝赞的序幕。
“记住我们的目的。抓紧时间，活得慢一点。”叶修语速温吞地提醒他——他刚刚冷不防被李轩塞了个红酒樱桃，酒量糟糕的他已经有些走不稳路了。
苏沐秋把他拉过来，分享了一个还带着樱桃和无花果气息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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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轩不愧是公证人推荐的geometra，他联系的工程承包修缮速度很快。乔一帆跑去学习，跟着他忙进忙出，懂事体贴，几乎把房子里所有的事情一手包办了。苏沐橙因为托斯卡纳新鲜的蔬果食材迷上了烹饪和烘焙，正好吴羽策在家休假，方便她一天三趟地去李轩家交流经验。只剩下闲得无所事事的苏沐秋和叶修接手了采购和到处转悠的任务。
叶修学习速度很快，在苏沐秋还需要背动词变化表的时候就已经能和意大利人正常而快速地交流了。陈果说得没错，他们住的地方附近华人很多，虽然国籍不同，有的甚至连中文都不会说，但所有人像是被托斯卡纳的阳光，风和美食同化了似的，每个人都和当地人一样热情而友善。
在紫罗兰快要凋谢时他们在镇上遇到了个法国籍的华人。虽然意大利语和法语都很流利，但受客家人的母亲影响，他本人几乎不会说中文，只会说自己的大名黄少天。这个法新社的记者刚好结束了工作回家休假，不成想与叶修杠上了，从叶修还不太熟练说意大利语到能熟练地用意大利语开嘲讽，黄少天始终不离不弃坚守到底，每天在街角冰激凌店门口等着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直到水果店金发碧眼的老板娘塞给他一大捧樱桃并且向小酒馆里的其他居民介绍“这就是那个说话很有趣的stranieri（老外）”引来众人举杯欢呼，叶修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小镇上的知名度攀升得这么快。
之后，盛夏的脚步来临，黄少天的同居人，名为喻文州的青年回到托斯卡纳，冰激凌店前才恢复了平静。对此每天行迹鬼祟地（苏沐橙语）来买榛子冰激凌的华裔小姑娘戴妍琦表示很失望——排队的时候没法打发时间了。
“戴，你这么喜欢冰激凌，为什么不在家里自己做？”苏沐秋曾经问过她。
戴妍琦怏怏：“我先生会在家里做啦，可是他会限制我不让我过瘾——我吃完还想吃啊怎么办！”
苏沐秋看着出现在戴妍琦身后疑似冒着不明黑气的，带着眼镜的东方人，眨眨眼睛若无其事地拉着叶修走了。
这件事发生后肖时钦——戴妍琦的丈夫带着一盒马卡龙上门道谢，表示戴妍琦其实胃不太好不能吃太多冷饮，要不是他们两个通知了他戴妍琦还不知道要阳奉阴违多久。叶修和苏沐秋前脚把人送走，转头苏沐橙就伙同乔一帆把一盒24个马卡龙连夜分光，为此苏沐橙承受了两个哥哥阴测测的笑容长达一个星期，乔一帆更倒霉一些，被三个人一起逼着向肖时钦讨要食谱——他的马卡龙在镇上非常有名。
“这里真好。果然是来对了。”苏沐秋伸了个懒腰，“以沐沐和一帆原来的性格，哪里敢这么调皮？”
“感觉哥的骨头要生锈了。”叶修走在他身边，笑了一声，“如果现在让哥回到岗位上去，十有八九刚出任务就要被敌人击毙了。”
苏沐秋耸耸肩不说话。在这里休养生息了三四个月，他的脸色终于不像原来那样白得吓人了，两个人总算能往远一点的地方散散步——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个好消息。
已经是夏末了。玛格丽特和紫罗兰早已过了花期，空气中清逸的花香属于金雀花——这种可爱的花儿要一直从四月开到十一月。他们走过一大片花田，在一条小道上发现了一个神龛。圣母的瓷像被供奉在神龛里，温柔的微笑与柔和的陶瓷质感正相宜。
“要不要朝拜一下？”叶修东张西望，试图找出些什么来，“或者拿什么来供奉她？”
“比如说一束花。”苏沐秋示意他走近些，指了指神龛前的一束夹竹桃，娇艳的红色花瓣已经有些干枯，看起来是昨天放上去的。
这时，他们看到一个老太太走近神龛。她先是亲吻了自己的指尖，然后用指尖抚摸着圣母瓷像，表情虔诚。她又合上眼睛默祷了片刻，收回手，颤巍巍地离开了。
叶修和苏沐秋面面相觑，然后有样学样，亲吻自己的指尖，抚摸圣母像。
“你们也有要向圣母乞求的愿望吗？”身后传来一个居然很耳熟的声音。身材高大的青年皱着眉看着他们，抱胸的一只手缠着绷带。他身边站着另一个束着头发的青年，拿着一小束金雀花，挑眉看着他们。
“孙、孙哲平？！”
“Boss舍得放你们离开？他这是终于准备向不法分子妥协了吗？”张佳乐的样子看起来比他们还要惊讶。
谁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们的前同事。
“我在一次卧底行动里被枪击，没来得及及时救治，取出弹片后肺部的伤口进一步恶化，药石罔救。”都是同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苏沐秋淡然一笑，“医生说如果我放下工作专心休养，或许还有半年好活——但是我迟早会死于呼吸衰竭。我不想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浪费在总部，就辞了职来这里‘专心休养’。”
孙哲平抬眼去看叶修，发现他只是看着苏沐秋，一语不发。
专注至极的，仿佛下一秒这个人就不存在了的眼神。
张佳乐清了清嗓子：“你们、你们先别放弃…我当年陪着大孙看医生的时候认识了几个外科权威，或许他们有办法——”
“没用的。”苏沐秋干脆利落地摇头，“张新杰亲口下的结论。”
张佳乐语塞了。
孙哲平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的手——当年他扣扳机的那根指头粉碎性骨折时，张佳乐是什么心情？和现在叶修的心情又会有什么不同和相同？
“叶修，别多想。”苏沐秋伸出手，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当初我答应带你一起出来的时候你承诺的。跟着我，什么也别想，享受我们现在还能享受的一切。”
“抓紧时间，活得慢一点。”叶修闭着眼在他怀里回答，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恢复了懒洋洋的神态，“好了哥知道了，不会逼你去满世界找医生的，就在这里住到死吧。”
苏沐秋弹了他脑袋一下，语气愤愤，却带着不加掩饰的纵容：“怎么说话的你？没大没小。”
气氛总算不那么凝滞了。和李轩吴羽策一样，孙哲平张佳乐请他们吃了一顿午饭，带他们参观了花田——这是一片“两头牛要耕两天”的田地，种满了向日葵，欧石楠和小茴香。眼下只有向日葵在花期，所以田里一片金灿灿的，载着托斯卡纳的阳光，散发出无限的活力与希望。
临走时张佳乐硬塞了他们两瓶欧石楠花蜜——虽然不是今年的新蜜，可能作用也不太大，但是味道非常甜美，做甜点和洗浴用都相宜。苏沐秋和叶修与他们道了谢，离开了。
张佳乐目送他们离开，突然回身用力抱住了孙哲平。他抱得那么用力，以致于孙哲平差点没站稳跌倒在地。
孙哲平什么也没说，只是张开双臂，用同样的力道揽住了他。
张佳乐的声音闷在他怀里。
“大孙，你猜…叶修和沐秋对圣母发了什么愿？”
天气在一天天转凉，苏沐秋的身体似乎也在一天天变差。他原本夏天可以睡到上午十点十一点，可到了秋天却凌晨五点就会咳嗽着醒过来。苏沐橙开始禁止他吃冰激凌和一切太甜的东西。吴羽策与苏沐橙混得很熟，知道她在发愁，特别给了他们一瓶上好的吉安地，让苏沐秋每天睡前喝一小杯，可以助眠。这样一瓶极品红酒在拍卖会上都是两万欧元以上落锤，乔一帆知道这算是欠了个大人情，可无论是李轩还是吴羽策都一句话也没提过，仿佛这只是最普通的3欧一瓶的红葡萄酒一样。
叶修脸上看不出来，可是心里却在一天天地数着张新杰给的死亡倒计时。他仿佛听到了死神的脚步逼近的声音。这样等待着死亡降临的心情——他不想形容这为绝望，可是却又找不到其他的更准确的定义。
托斯卡纳的朋友们都很担心他们。
初秋时分，黄少天经常在下过一场雨后和喻文州进山采菇，每次都会送来整篮整篮的牛肝菌和杏鲍菇，以及其他营养丰富的菌类。苏沐橙担心哥哥，连吃的都做得不用心，只是把所有野菇切碎，加上红青椒和培根做成意式野菇烩饭——好吃的要命，就连黄少天都忍不住顶着低气压来蹭吃蹭喝。
戴妍琦在肖时钦的护卫下也跑过来看他——她怀孕了，肖时钦如临大敌把她看得死紧。苏沐秋精神尚可，还有心思和她抱头痛哭哀悼逝去的冰激凌，被叶修和肖时钦一人拉一边才拉开。临走前肖时钦问苏沐橙还要不要马卡龙，小姑娘抿唇连勉强的笑容都装不出来，摇摇头跑掉了。
肖时钦看着她的反应，皱起了眉。
孙哲平和张佳乐也来看过他们一次，顺便给他们送今年的欧石楠花蜜。这时苏沐秋刚刚养回来的那点红润已经全都丢了，看样子比刚来时还吓人，不敢大声说话，甚至不敢笑得太用力。张佳乐顿时眼圈就红了，被叶修嘲笑一番，遂放下伤感开始无差别暴走，被孙哲平顺毛。当天晚上许久不吸烟的叶修坐在露台抽了半个晚上的烟，第二天和苏沐秋一起咳嗽着醒了过来——然后无差别暴走的就变成了苏沐橙。
到了张新杰死亡判决书的最后期限，叶修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苏沐橙本来坐在床前死守，实在挨不过乔一帆的牛奶攻势趴着睡着了。苏沐秋半靠着软枕坐在床上，眼睛半闭半合，呼吸微弱。叶修死死地握着他的手。
他们就这样相对坐了整整一天。直到窗外的仓鸮开始鸣叫，镇上的大钟敲了十二下。新的一天开始了。
苏沐秋抬起眼，勉力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仿佛刚才只是睡着了：“…我回去要把张新杰揪出来揍一顿。”
叶修扑上去抱住他，抖着唇，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沐秋奇迹般地挺过了张新杰的死亡预期时间。虽然经过这次之后原本不知情的好友都知道了他其实病入膏肓随时有可能倒下，但是苏沐秋却好好地活了下来，身体状况甚至有所好转，除了需要依赖轮椅之外，他甚至平平静静不起一点波澜地活过了整个冬天。苏沐橙几乎喜极而泣。
到迎春花开放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冬天是病弱者最容易挺不过去倒下的季节，能够撑到春天，就说明苏沐秋应该起码还能再多活一年。
等到叶修推着苏沐秋在这一年第一次来到镇子上的时候，苏沐秋的身体状况已然人尽皆知。水果店的老板娘告诉他们：“今年草莓提前丰收，我们商量了，决定提前庆祝草莓节。往年草莓要再晚两个月才能成熟的，今年居然这么早，这是圣母邀请你们来参加呢，一定要来啊。”
托斯卡纳的节日特别多，什么作物丰收庆祝什么，有一年甚至还有蜗牛节。苏沐秋笑着点了下头：“Grazie！”
节日当天果然特别热闹。
叶修咬着草莓甜甜圈推着苏沐秋在镇子里溜达。
他们走到酒馆前，身材健壮皮肤黝黑的意大利小伙子们跑出来围着他们欢呼，拍着叶修的肩膀。冰激凌店门口，老板拿了个小杯子，犹豫半天，给了他一小勺烤好的榛子酱。卖干酪的老奶奶手脚麻利地塞给他们一大块帕尔马干酪。卖亚麻布和棉织品的夫人抖开一条长围巾给他围上。举着好多紫藤花圈沿街叫卖的小男孩儿摘下一个戴在苏沐秋的头上，又递了一个给叶修。
喻文州和黄少天送了他们一根钓竿，并约定之后去湖里钓鱼——这是坐着也能做的事情。李轩拉着吴羽策走过来，递给他们一大盒草莓布丁——吴羽策亲手做的，糖分含量很低，苏沐秋当场就吃了两个。戴妍琦依旧对着冰激凌流口水，并眼巴巴地要求苏沐秋做他未来孩子的教父——培养甜食控与父亲对抗需要从娃娃抓起。肖时钦的脸色继续不那么好看。
托斯卡纳是个热情得让人不得不被打动的地方。
乔一帆偷偷地跟在他们后面，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苏沐秋一路说着谢谢，语调有些哽咽，转过头发现叶修正在用力地眨眼。他拍了拍叶修的手：“叶修。”
“嗯？”
“我在想啊…要是我明年也能参加草莓节就好了。”
“你都让张新杰判断错了一次了，让他再错第二次好像也挺容易的？”
这之后。
苏沐秋的身体状况突然飞快地恶化了。好像之前熬过一个冬天已经是他的极限，两周之内他又回到了呼吸微弱的状态，只是这次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一天能醒三四个小时就已经能让苏沐橙谢天谢地。
张新杰顶着巨大的压力被叶修一个电话叫过来再一次给苏沐秋检查身体。最终的结果很明确：这次彻底不行了。没有人再去质疑他的回答，叶修也没有。叫嚣着要把张新杰揍一顿的人现在还在昏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也不想去想。
叶修全天陪在苏沐秋身边，哪怕是睡觉也要攥着他的手。床上的人被托斯卡纳三月的阳光衬得单薄如纸，仿佛随时都会融化在这明媚的春光里。苏沐秋因为无法进食而消瘦，叶修比他瘦得更快。
苏沐秋不知道他心里的苦痛积攒了多少，只是浑若未觉地昏睡。直到四月里的有一天，他突然迎着午后的阳光挣扎着醒了过来。
“我闻到了花田里金雀花开的香气。”他开口，笑容是叶修最熟悉的温和从容，“陪我再去见一见圣母玛利亚吧，叶修。”
神龛前依旧供奉着花束。圣母玛利亚瓷白的脸上依然是质感柔和悲悯的笑容。叶修推着苏沐秋站在神龛前，低头默祷了片刻。
“叶修。”苏沐秋叫他，示意他把轮椅推近些，“去年夏天，在圣母面前，你许了什么愿？”
叶修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他当时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哪怕是许了愿自己都不清楚。
“我啊…”苏沐秋艰难地想抬起手，却发现自己连这样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露出笑容，“我对圣母许愿，我希望托斯卡纳的阳光能够拖慢死神的脚步，给我一个冬天的时间，让我爱的人不会那么悲伤。”
“圣母的确听到了我的请求。我多活了一个冬天和半个春天。我不能再奢求太多。”苏沐秋这样说着，皱起了眉，“可是我现在…叶修，把你的手给我。”
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叶修伸出右手，递到苏沐秋的脸颊边上。
苏沐秋艰难地转过头，轻柔地在他的指尖上留下一个吻。
“你不记得你许了什么愿，可是圣母看见了。或许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苏沐秋语声越来越轻，到最后已经轻到听不见，“去还愿吧…她永远保佑你…”
叶修闭起眼睛不愿意让泪水流出来，抬起手，在苏沐秋吻过的指尖上吻了一下。
在他的指尖碰到圣母微笑的脸庞的时候，苏沐秋垂下了头。
“你又…突然睡着了啊。真是的，春天本来就容易困，太阳再一晒，让人想头脑清醒都不行…”
叶修靠着苏沐秋的轮椅坐下，头枕着他的大腿，睡着了。
沐浴在午后三点的阳光下。
end
